生產出治病救人的好藥是醫藥制造企業的使命,也是其立身之本。但是,以消滅疾病為最終目的的醫藥制造企業往往有可能陷入“治好病人,餓死藥企”的尷尬處境。在戰勝丙肝這一人類強大敵人的漫長戰役中,吉利德終于取得了徹底的完勝,伴隨而來的卻是患者減少帶來

生產出治病救人的好藥是醫藥制造企業的使命,也是其立身之本。但是,以消滅疾病為最終目的的醫藥制造企業往往有可能陷入“治好病人,餓死藥企”的尷尬處境。在戰勝丙肝這一人類強大敵人的漫長戰役中,吉利德終于取得了徹底的完勝,伴隨而來的卻是患者減少帶來的銷售收入銳減。那么,吉利德應該為此后悔嗎?
2020年6月30日,吉利德最后一款丙肝藥“吉四代”(Vosevi)在中國上市。這款藥物適用于“吉三代”治療失敗的患者,從而填補了丙肝治愈率最后5%的缺口,為近年吉利德來發布的一系列丙肝藥畫上了句號。
吉利德的丙肝神藥還要從一筆天價收購開始說起。在2011年以110億美元收購Pharmasset后,吉利德獲得了其管線內的四種藥物。經過歷年研發,這四種藥物相繼問世:2013年,名為索非布韋的吉一代(Sovaldi)聯合干擾素或利巴韋林后,能治療基因型1、2、3和4的丙肝患者;2014年,吉利德將索非布韋與雷迪帕韋聯用,誕生了無需聯合干擾素的吉二代(Harvoni);2016年問世的吉三代(Epclusa)是索非布韋維帕他韋合劑,徹底解決了基因型和干擾素聯用的問題;2017年,吉利德在吉三代的基礎上復合了一種NS3蛋白酶抑制劑,名為吉四代(Vosevi)。
這一系列神藥真正做到了徹底治愈丙肝,其“無敵”的療效在上市后很快得到驗證。在吉一代誕生之前,臨床上普遍采用干擾素對丙肝進行治療,不僅治療周期長達1年,治愈率也不超過50%。而在以吉一代為代表的直接抗病毒(DAA)藥物誕生后,丙肝的治愈率獲得了飛躍。以吉二代Harvoni為例,各型患者平均治愈率均在90%以上,而吉三代不僅能做到泛基因治療,在臨床試驗中更是達到了95%以上的治愈率。這一系列革命性的藥物,直接導致美肝會、歐肝會與世衛組織的臨床用藥指南由干擾素方案改為DAA藥物方案。
吉一代和吉二代一經上市,便掠取巨大的市場份額。極優的療效與壟斷也讓吉利德對該藥的定價極有底氣:正常情況下,為期12周的療程,患者需服用三瓶藥物,共需約8萬美金。2014年,吉一代全球銷售額達103億美元,次年的吉二代更是賣出138億美元。2015年,吉一代與吉二代的銷售額總計191億美元,占據了全球丙肝藥物市場80%以上的份額。同期的強生Olysio,羅氏Pegasys和默沙東的PegIntron無論從治愈率還是適應癥覆蓋范圍,都無法同吉利德匹敵,不得不淡出市場。可以說,是這兩種藥物一舉將吉利德科學的市值從2011年的300億美元推至2015年的1600億美元,保送進全球藥企前十名。
圖表1:2005-2020Q3吉利德市值變化
來源:同花順,中康產業資本研究中心
在藥品專利保護期還有十余年的吉利德來看,持續壟斷全球丙肝藥市場有如探囊取物。然而好景不長,由于“神藥”療效驚人,再加上血液管理規范后丙肝傳播速度大幅降低,導致世界范圍內具有支付能力的丙肝患者越來越少。2014年,丙肝藥物的全球市場達168億美元,次年增長至237億美元,2017年卻驟減至125億美元,僅僅兩年即縮水近五成。據世衛組織統計,2014至2017年,世界范圍內丙肝患者從1.5億人減少至7100萬人。
相當多創新藥退出市場的原因在于專利到期后被仿制藥的價格戰所擊倒。但吉利德這款治愈傳染病的創新藥卻因為過于優秀,在專利懸崖到來之前,由于市場被“消滅”而陷入了困境。2019年,吉利德丙肝藥物銷售額29.36億美元,僅僅2015年高峰值的15%,受此影響,企業的總體營收相比2015年也減少了超過30%。
圖表2:吉利德丙肝藥物營收不斷下滑

來源:公司年報,中康產業資本研究中心
吉利德的確靠著丙肝藥成功崛起,但企業的衰落不能完全歸因于丙肝藥。
首先,吉利德并非唯一攻克丙肝的企業。在吉利德攻克丙肝后,其他藥企也不甘示弱,相繼推出了針對部分基因型的DAA丙肝藥物,如施貴寶的速維普(Asunaprevir),默沙東的擇必達(Zepatier)等。尤其是2017年出現的艾諾全(Mavyret),給予了吉利德關鍵一擊。艾諾全是艾伯維的泛基因型丙肝藥物,療效不亞于吉利德歷代丙肝藥物。該藥憑借超高的性價比,在逐年萎縮的市場中迅速搶占市場份額。艾伯維為這款為期8周療程的藥物設定了26400美元的批發價,遠低于吉利德吉三代12周療程的78000美元。盡管在勁敵出現后,吉利德盡可能提供了回扣和貼現,企圖縮小價格差距,然神話不再,在丙肝藥物市場,吉利德已然遲暮。假如沒有丙肝藥,吉利德無法躋身全球頭部藥企的地位,甚至都沒有“衰落”的機會。
連年營收一瀉千里的另一個源頭,是吉利德研發的屢屢失敗。
2016年1月,吉利德的Simtuzumab(LOXL2 單抗)在胰腺癌上臨床失敗后,又折戟特發性肺纖維化(IPF)。2016年3月,腫瘤新藥 Zydelig(PI3K 抑制劑)因在臨床研究中出現感染相關死亡而遭到 EMA/ FDA 調查,吉利德不得已叫停Zydelig 的全部六個項目研發。2018年7月,吉利德又停止了對一款心臟病藥物的研究。
圖表3:公司最新管線布局(2020/10/22)

來源:公司官網,中康產業資本研究中心
因“肝”發家的吉利德,在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ASH)藥物上的研發也十分執著。2019年剛開頭,醞釀許久的Selonsertib三期臨床即宣告失敗。此次受挫后,吉利德又分別從Phenex Pharmaceuticals 和 NimbusTherapeutics 收購了 Cilofexor和 Firsocostat。然而堅持卻沒收獲到想要的結果,2019 年底,一項比較二者雙藥組合以及分別與 Selonsertib 組合的安慰劑對照Ⅱ期試驗未達到主要終點,研發宣布失敗。管線中的“后備軍”接連受挫,使得吉利德遲遲沒有找到下一個增長點。
吉利德管線內藥物的頻頻失利也和其收購戰略有關。在發展初期,公司發生了多起以小博大的收購行為,如1997年對NeXstar的收購、2003年對Triangle的收購等。在一躍成為全球前十藥企后,公司依然偏愛一些高風險初創公司。誠然,吉利德這樣的“廣撒網”式收購,是公司不愿錯過任何一個有前景賽道的體現,也在發展前期獲得了成功。然而僅憑這樣的“運氣”,不足以讓吉利德得到可持續的發展。針對性地收購優秀賽道上的成熟公司,或許更適合現階段已經成長為大型藥企的吉利德。
圖表4:公司主要投資事件

來源:公司官網,中康產業資本研究中心
由于吉利德的HIV市場份額逐漸接近天花板,丙肝市場也前途暗淡,如今的吉利德已經被擠出了全球前十藥企的行列。為了挽救收入下滑的頹勢,公司目前聚焦在抗病毒、炎癥疾病、腫瘤、纖維化疾病四類業務,而基礎薄弱但市場前景廣闊的腫瘤業務成為其布局的重中之重。截至三季度,公司今年在腫瘤領域不僅并購了FTSV、IMMU等公司,而且和RCUS、JNCE、Tizona、Pionyr等公司達成合作,布局速度快,出手金額大,足見公司重整旗鼓的決心。
在藥品與病人的戰爭中,他們既是一對矛盾體,卻也有著相互依存的關系。
以疫苗為例。隨著醫療水平不斷提高,越來越多的傳染病通過疫苗的廣泛接種(如脊髓灰質炎、麻疹等),有望在不遠的將來被人類消滅。以我國的乙肝病情為例,1989年,我國的乙肝患病率曾高達14%,而通過長期推行乙肝疫苗接種,我國的乙肝患病率正在逐漸降低。研究顯示,2019年我國乙肝患病率已經下降至不到7%。患者人數的下降理所當然的導致醫藥市場空間的縮小。
除此之外,許多不治之癥也逐漸轉為可控的慢性病。以HIV為例,在無藥物控制的情況下,艾滋病患者的預期壽命只有2至3年。而今在“雞尾酒療法”的幫助下,只要堅持規范治療,多數艾滋病患者可將病毒控制至無法檢出的程度,預期壽命同常人無異。在可預見的未來,會有更多疾病的患者能在現代醫學的幫助下以較高的生活質量度過一生。
不過,當疾病被戰勝之后呢?當患者被“神藥”悉數治愈,市場的枯竭是否預示著產業的衰退?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人類對健康的需求永無止境。即便假以時日,所有現存的傳染病都能被治愈,自然界也總會誕生新的病原體及亞型;我們也仍然需要攻克癌癥這一終極難題,以及滿足人類對更長、更高質量的壽命的渴求。這也是醫藥行業永遠屬于朝陽行業的根本原因。
本文來源:新康界 作者:Edmund 免責聲明:該文章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代表作者觀點,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醫藥行”認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如涉及作品內容、版權和其他問題,請在30日內與我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