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人工心臟在中國上市后,全中國只有三個人,接受了和56歲的臺州瓜農周金明一樣的手術:在原來的心臟下方,放一顆重約400克的人工心臟,它的葉片以每分鐘1810轉左右的速度轉動,泵出4-6升左右的血量。 這些血量相當于一顆正常的、健康心臟的工作量——心
2019年人工心臟在中國上市后,全中國只有三個人,接受了和56歲的臺州瓜農周金明一樣的手術:在原來的心臟下方,放一顆重約400克的人工心臟,它的葉片以每分鐘1810轉左右的速度轉動,泵出4-6升左右的血量。
這些血量相當于一顆正常的、健康心臟的工作量——心臟就是一個肌肉泵,將靜脈回流的血液,泵到主動脈,再供應到全身的臟器。
這也是2021年2月28日之前幾天的周金明,一個心衰終末期的心臟病患者每分鐘泵出血量的4倍左右——那時的他,心臟像一顆失去彈性的皮球,幾近停止工作。
浙大二院的急診科醫生們,在2月22日晚醫院的急診室見到周金明時,這位病人的心跳很快,血壓極低——已經沒有力氣將血泵出去的心臟,正在努力增加自己跳動的頻率。
如果周金明再早一周送進浙大二院,他的命運將和中國其它100萬終末期心力衰竭的患者一樣,如果不能成為每年600-700例心臟移植的幸運兒,心臟就會停止跳動。
在周金明入院的一周前,浙大二院決定啟動人工心臟項目,并開始尋找第一例適合植入人工心臟的病人。
心臟,一直以來是生命的象征,承載著比人體其他器官更深的情感色彩。
但在外科醫生和科學家們的眼中,它不過是一臺設計精密的“血液泵”,當心臟重度衰竭時,唯一的方式就是進行心臟移植——但全世界近2600萬的心衰病人,每年只有5000個左右的心臟供體。
20世紀以來,人工心臟的誕生,完美地填補了心臟供體的不足。2013年的美國,做人工心臟植入的病人已超過心臟移植的病人。這項在世界范圍內已比較成熟的技術,2019年才在中國正式獲批——在周金明之前,中國只有幾十個病人通過臨床試驗的方式接受了人工心臟植入手術。
見過無數個終末期心衰患者的死亡的董愛強,將“人工心臟”盡可能通俗地解釋給周金明的大女兒周惠時,她前半生中都沒有聽到過這么多的醫學術語。
植入一臺機器,代替左心的工作,想想就感到恐怖。但當她聽到醫生說“父親的心臟隨時都可能停止跳動時”,失去父親的恐懼,逐漸戰勝了對人工心臟的恐懼。
最終,周惠做了她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帶著她和董愛強一次次談話中累積的信任,她對董愛強說:“我把我爸爸交給您了。”
幾天前,周金明渡過危險期,移出了ICU病房,做了一輩子農民的他,至今也沒有徹底弄明白自己的“心”到底產生了多大的變化。一直以來,促使他決定手術并努力活下去的動力,是“他的兩個女兒愿意花那么多錢來救他。”
如今,在周金明身體中跳動的那顆人工心臟,和董愛強十幾年前參觀柏林心臟中心時,對人工心臟的感受有些不同。
它機械的跳動著,但并不冰冷。
一顆衰竭的心臟
董愛強記得,送到本院急診室時,周金明心跳很快,每分鐘達到120-130次;血壓很低,心臟收縮力很弱——只能通過加快頻率來彌補。
擴張性心肌病使他的左心室顯著擴大。心臟在舒張時,正常左心室的直徑約為4.5到5厘米,周金明的左心室直徑已達8.5厘米,直徑大了差不多一倍,而體積就是正常心臟的8倍。
最可怕的是,他的心臟就像彈性減退的“皮球”,衰竭了。
在外科醫生的眼里,心臟不過是一個血液泵而已。它年復一年毫無停滯地工作,每天泵出7000多升血液,流過近10萬公里長的血管。
心臟每次收縮泵出的血越多,說明功能越強。專業的術語——射血分數(EF值)被用來判斷心臟的泵血功能,也是臨床上評估心力衰竭程度的重要指標。周金明的射血分數只有14%,這可以通俗的理解為,他的心臟在舒張的時候,左心室的容積如果是100ml,收縮時的容積就是86ml,只有14ml的血在心臟收縮時被泵了出去。
14%的EF值,不到正常人的1/4。而需要做心臟移植的病人,EF值往往都比周金明要高不少。
心臟超聲則顯示,他的二尖瓣,三尖瓣都有大量的返流。
二尖瓣,三尖瓣分別是連接左右心室和心房的單向閥門。在人體的血液循環中,血液從第第一站右心房流入右心室,然后進入肺循環進行有氧交換,氧和好的血液再依次進入左心房、左心室,最后左心室將血液泵到全身。
整個過程都是單向的,不能倒流。如果二尖瓣,三尖瓣出現大量返流,也就是說,心室和心房的門關不住了,心臟做了很多無用功。
周金明既有擴張性心肌病,二尖瓣,三尖瓣大量反流,同時有中重度的肺動脈高壓。
這些專業術語,女兒周惠一知半解,真正讓她意識到父親的心臟“不好了”,是在手術之前,心臟CT檢查時,需要注射造影劑,造影劑要流到心臟內,但是父親的造影劑打進去之后,流不到心臟了。
那天,CT沒有做成。她怕的不行,心里直打寒顫,一個人血都流不動了,心臟病得重到什么程度呀?
閑不下來的父親
周金明身高1米73,長著一張典型的農民臉龐,常年風吹日曬,他瘦削黝黑。在浙江臺州,他有一個瓜田,十幾年來以種西瓜為生。
活了大半輩子,他身體硬朗,很少生病。平時閑不住,就喜歡干活,即使下雨了,也要扛著鋤頭到瓜田里看看。
周惠也說不清是什么時候,父親第一次犯病。從醫生的詢問里,她才回憶起,大概是2017年夏天,浙江臺風很多,一次淋雨感冒后,父親開始表現出心臟類疾病的癥狀。
心臟疾病的常見表現,就是活動耐力的下降,平時走個三四樓、四五樓毫不費力,但父親發病時,走一樓兩樓就氣喘、需要休息。
即使到今天,對于心臟受損的起點,醫學界仍然沒有定論。董愛強推測,也許是2017年夏天的那次淋雨感冒導致的肺炎,誘發了周金明原本就有的心肌損傷問題。
心衰急性發作時,周金明感到胸悶氣急,飯也吃不下了,躺不下去,一躺下就能感到那種瀕死的窒息感,好像有人掐住了你的脖子。
但是經過治療后,這些癥狀很快就消失了,因此,一家人都沒當回事。父親可能太勞累了,休息休息就會好,周惠心里一直這么想。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急性發作的心衰很多變成了慢性頑固性心衰。一個基礎疾病,例如傷風感冒、高血壓等就可能誘發慢性心衰轉變成急性心衰。
心衰的死亡率很高,據國外的統計數據,心衰患者藥物治療的總體5年生存率約35%,終末期心衰患者5年生存率僅20%;一旦發生心源性休克,一年生存率降至11%。
知道父親患有心臟疾病后,周惠不讓他再干體力活了,母親身體也不好,她一家四口搬回了父母所在的臺州市,照料雙親。但是忙了一輩子的父親天天閑在家里,太難受,他自己又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
之后兩三年里,周金明心衰反復發作,住院的頻率越來越高,治療效果卻越來越差。
最兇險的一次發生在2021年春節后,在臺州當地醫院出院后一天,周金明的心衰再次發作。再次住院的那天晚上,醫生問周惠,到底要不要住院要想清楚,現在住進來,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第一次意識到問題這么嚴重。父親患病3年,對于他的病情,周惠卻始終一知半解。她一直以為,父親的癥狀都是慢性的,跟心情好壞有關系。
直到轉入浙大二院之后,醫生跟她解釋,她才知道,父親是心臟病終末期,心臟跳不動了,血也流不動了,已影響到其他臟器。
醫學界的一個常識是,心功能不好,肝腎功能也會不好。心臟是個動力器官,心臟不好會導致淤血,全身的臟器都受到損害:肝臟淤血,肝硬化肝脾腫大;腸道淤血,影響吸收,沒胃口;下肢淤血,血液無法回流,雙腿雙腳浮腫。
以上所有癥狀,周金明都出現了。入院時,他肝腎功能不全,吃不下東西,下肢嚴重水腫。
但這是父親成為終末期心衰患者后,周惠才明白的事情。
一顆永不停歇的人工心臟
周金明的臨床診斷很快出來:擴張型心肌病,終末期心力衰竭,伴有心源性休克,二尖瓣,三尖瓣大量返流,中重度肺動脈高壓。
這些術語背后,只有一個判斷:這種病人,唯一有效的治療手段,就是做心臟移植。
心臟供體一直都是稀缺的資源。中國的1000萬心衰患者,不到一半能活過5年。其中,100萬的晚期心衰患者中,每年只有600-700人等到了心臟供體,完成心臟移植。
周金明的病情很急,不可能熬到等到供體,而肺動脈高壓又是心臟移植的一個相對禁忌癥。“他適合做人工心臟植入。”董愛強團隊很快做出了這個判斷。
其實,人工心臟的概念并不”超前”,多年來,除了供體心臟,科學家一直在尋找用人造器官代替自然器官的可能性,并逐漸從體外演化到體內。
最早被稱為“人工心臟”的就是一臺相當于體外循環機的設備,心臟手術時代替心臟行使血液循環的功能。后來出現的“人工肝(MARS)”“人工心/肺(ECMO和呼吸機)”“人工腎(CRRT)”都是體外設備,但它們只能短暫的替代人體器官的功能。
這些體外設備精密復雜,而且體型大,只能在手術時由專業人員操作使用,或者在監護室內被用作生命支持設備。
人工心臟要植入體內,小型化是必須的,植入周金明體內的人工心臟重400克,只有200克左右的人工心臟也已經生產出來——所有廠家都在找尋求讓人工心臟體積更小、重量更輕、和人體相容性更好的產品。
另一方面,臨床應用的條件也逐漸成熟。
董愛強介紹,人工心臟臨床應用的標志性事件要回溯到2001年,《新英格蘭醫學雜志》發表了一篇rematch研究結果。終末期心衰患者被隨機分成兩組,一組使用人工心臟,另一組用藥物治療,結果表明,人工心臟組的生存曲線要遠遠要遠高于藥物治療組。有了循證醫學的依據之后,人工心臟的臨床應用終于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隨后,國外每年幾千例人工心臟植入,得到了醫學界的普遍認可。
浙大附二院準備使用的人工心臟是重慶一家公司生產的,企業于2018年1月啟動臨床試驗, 2019年9月正式上市啟用。它的設計并不復雜:一個肽合金材質的銀色“疙瘩”是整個器械的核心,重量400g左右,拳頭大小,由上部的血液泵室和下面的電機組件構成,液體軸承和機械軸封連接二者。在電機的驅動下,血液泵的葉片會勻速運轉。
手術時,這顆人工心臟將被外科醫生放到患者心臟的下方腹腔中。
在外科醫生一系列的操作中,人工心臟就能代替衰竭的左心室,成為向全身泵血的動力源。因此,它有個更加準確的名字:左心輔助裝置。
在國內臨床試驗前,重慶那家企業的人工心臟產品已獲日、歐銷售許可,取得美國臨床試驗豁免(IDE),已完成超過200例的植入手術。
但在國內,這一技術仍然非常早期,正式上市前,只能通過臨床試驗以及人道主義豁免形式,在少量病人身上得到應用。2019年正式上市后,目前也僅僅完成了3例植入手術。
浙大二院在2021年春節假期后,正式決定啟動人工心臟臨床應用項目。浙大二院黨委書記、心臟中心主任、國內著名心血管病專家王建安是啟動人工心臟項目的堅定推動者,他不僅認為開展人工心臟植入術,是打造浙大二院心臟高峰學科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對心力衰竭這一世界性難題,人工心臟植入,是為終末期心臟病患者的治療邁出的最堅實的一步。
2021年2月16日,是正月初五,在上班第一天早上8點,浙大二院召開了人工心臟臨床應用項目啟動會。各個職能部門都來參加,為即將開展的人工心臟植入手術做準備,包括備案、物價、倫理等在內的準備工作非常復雜。
從醫多年,董愛強看過太多等不到供體,失去希望的晚期心衰患者。十多年前,他參觀德國柏林國家心臟中心時,他就對人工心臟印象深刻。十幾年的發展,讓人工心臟的安全性,有效性在國外經過了驗證。但這個救命的器械,卻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未能成為中國晚期心衰患者的救命稻草。
那一天起,董愛強開始期待第一個適合進行人工心臟植入手術的患者。
六天后,周金明入院。

△ 人工心臟運轉示意圖

△ 人工心臟的主要構成組件
一生中最艱難的抉擇
3月19日,手術后第19天,周惠第一次穿著防護服,走進了心臟大血管重癥監護室。早上9點多,查房剛剛結束,父親完成了簡單的床邊活動后,躺回了病床上。
如果沒有病號服,和遍布周身的管道,他看起來氣色不錯。
父親瘦了很多。剛剛拔完管,他每次只吃一兩勺流質食物。但是那天早上,他喝了整整一碗粥,這樣一個平常的消息,就足以讓周惠“開心的不得了。”

△ 周惠手術后第一次進入重癥監護室,看望父親。
看著逐漸恢復的父親,周惠仍然有些后怕,如果當初不是來到浙大二院,“我可能就沒有爸爸了”。
和每年幾十萬因心力衰竭而死亡的患者相比,周金民一家是幸運的。
周惠還記得董愛強主任和她的第一次關于人工心臟的談話,當他提起人工心臟可能是他們最后的希望時,她第一反應是,“把自己的心拿掉,換一個機器放進去,這也太恐怖了。”
當然,現實并非如此,人工心臟植入和心臟移植不同,并不需要摘掉患者原來的心臟。但“植入型”的人工心臟仍然要靠隨身攜帶的體外電池供電。她上網查了查,體外的控制器就像電瓶車的“電瓶”一樣,帶齊所有體外設備,差不多有3公斤重。
永遠都離不開電源,這個事實非常可怕,它一直盤旋在她的腦袋里,化作無數個揮之不去的問題:沒電了怎么辦?電池出故障了怎么辦?
平時洗澡又怎么辦?
連接人工心臟的管道從患者腹腔穿出,約3米長,由穩定的防水材質制成,連接著控制器。
洗澡時,可以將控制器放到浴室外。董愛強一一回答了周惠的問題,她仍然猶豫不決,僥幸的心態在最初的時刻占據了上風,“也許能匹配到供體呢?”她想。
這樣的談話進行了多次,董愛強盡量通俗的向周惠介紹了人工心臟的利弊:植入后,異物在血液當中會產生血栓,需要長期服用抗凝藥物;8-10個小時要充一次電,這需要患者和家人真正接受這顆植入體內的心臟,共同維護它的運轉。
董愛強同時也坦誠,這是醫院的首例人工心臟植入手術,醫院也承擔了很大的風險。
周金明的情況在入院短短幾天內惡化。
周惠聽到了最壞的消息,父親隨時都有可能心跳停止。2月26日,她做出了“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一夜未眠后,她打電話跟董愛強:“我想抓住這個機會,這是我爸最后的一次機會了,我把我爸交給您了。”
決定做手術之后,周惠打了電話給父親,父親在電話中說,“你們兩姐妹,愿意出錢救我,我再怎么也會咬緊牙關,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拼一拼的。”
像鋼鐵俠一樣歸來
從周惠做出決定,到安排手術,就隔了兩天。
手術在2月28日進行,相比于手術前的艱難抉擇,和將要面對的復雜的術后管理,手術本身,反而顯得不那么難了。
對于從醫二十多年的董愛強這樣的外科醫生,這并不是一個難度很高的手術:常規的開胸建立體外循環,在心臟旁邊分離出一個囊袋,把人工心臟放進去,修補二尖瓣、三尖瓣的返流,然后植入人工心臟。
在所有的操作當中,打開人工心臟的控制器開關最具儀式感。監測儀器上的數字最終調節到1810轉,這意味著,人工心臟的葉片每分鐘以1810轉左右的速度轉動。常規情況下,這個轉速意味著,每分鐘泵出4-6升左右的血量,和健康心臟工作時每分鐘泵出的血量相當。
按下開關后,人工心臟完全代替了心臟的供血功能。
周金明自己的心臟仍在跳動。但是如果湊近聽,他的腹腔內還有一個微弱的嗡嗡聲,那是人工心臟共振的聲音。
從早上8點到下午6點,周惠和家人在手術室外等待了10個小時,這只是第一關。
人工心臟植入后,周金明心衰的癥狀很快就消失了,但新的問題出現了,永不停歇的人工心臟打破了左右心的平衡狀態:周金明的左心衰竭,也影響到了右心。
人工心臟植入后,泵出去的血增多了,回流的血液也相應增多,右心一下子難以承受。
建立左右心新的平衡,需要時間。
術后監護團隊,又在監護室內通過輔助設備給右心輔助了一段時間,終于,右心看起來適應了新的泵血量。
三周后,父親終于渡過了危險期,要從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這是父親入院大半個月以來,周惠終于開始睡安穩覺的時刻,此后的她,不用擔心白天或夜里打來的病危通知電話。
一顆人工心臟的費用不低,八九十萬。加上手術、住院費用,經濟上的成本差不多上百萬。她是工薪家庭,這不是一筆小的數字,幾乎是她所有的積蓄。
手術前,周惠問過董愛強,如果一切正常,父親能活多久?董愛強告訴她,國外有超過10年的。“我心里想,哪怕五年我也心甘情愿。”她說。
此前,周惠擔心父親出院后,一直要帶著一條“尾巴”一樣的“電瓶”生活,被別人盯著看,會不會感到自卑?
這個問題曾一度困擾著周惠,但是現在,她看到父親逐漸恢復的精神,開始想,父親出院回家的那一天,他的兩個外孫一定是最開心的。
也許在他們心中,外公就像鋼鐵俠一樣,歷劫歸來,變得無比強大。
“這也太酷了,外公將是他們的超級英雄。”周惠對未來充滿希望。
注: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周金明、周惠均為化名
朱雪琦丨撰稿
王晨|責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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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八點健聞 作者:小編 免責聲明:該文章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代表作者觀點,轉載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醫藥行”認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如涉及作品內容、版權和其他問題,請在30日內與我們聯系